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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降維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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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降維打擊

成都。

花園之中,司馬冏輕輕地落筆,寥寥幾筆,花草的鮮活躍然紙上,他細細地看著全圖,得意了半天,他還是很有繪畫天賦的,而後又覺得畫面有些呆板,是再加一方石頭,還是畫半翅蝴蝶?

幾個官員面色沈重,急匆匆地到了司馬冏的身邊,司馬冏轉頭看了一眼,道:“壞消息就等一會再說,本王此刻心情極好,莫要壞了本王的畫。”

一群官員佩服地看著司馬冏,只是破罐子破摔了?

司馬冏又是幾筆下去,終於畫完了畫,滿意地欣賞了許久,籲了口氣,這才道:“好了,說吧,什麽壞消息。”

一個官員神情鄭重,道:“秦州各郡皆已投降逆賊胡問靜。”一群官員用力點頭,眼神之中冒出無邊的憤怒,此時此刻局勢太糟糕,若是不憤怒,不“逆賊胡問靜”,很有可能被快要嗝屁的司馬冏一刀砍了。

司馬冏神色不變,淡淡地道:“陰平關的那個高什麽也投降了?”

一群官員的神情更加憤怒了:“是,那姓高的賊子也叛國了。”有官員眼神如火,厲聲道:“當追究高閥的責任,必須滿門抄斬!”

司馬冏笑道:“算了,何必太認真呢,高閥一直不是本王的人,眼看大廈將傾,決定另投明主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他輕輕地揮手,仿佛一點點都不在意。

一群官員眼神悲傷極了:“陰平已失,只怕逆賊會沿著鄧艾的舊路繞過劍閣直撲江油。”

司馬冏大笑:“若是如此,本王就贏了。”他笑容一斂,淡淡地道:“劍閣和江油兩地駐紮的將領是我司馬家的王侯,天下誰都會投降胡問靜,就是司馬家不會,只要這兩地不失,這益州穩如泰山。”

司馬攸和衛瓘既然把蜀地當做後手,哪裏會只安排司馬冏一個人入蜀?司馬家想要攀附司馬攸的子弟多得是,隨便就找了一堆人跟隨司馬冏入蜀,只是這些司馬家的王侯都是草包,進攻肯定是不行的,縮在關隘之中堅守不出卻不是問題。蜀地最重要的劍閣、江油、閬中、綿竹四地都是司馬家的子弟鎮守,若是這些司馬家的王侯覺得可以在胡問靜的手下活命,或者北面塞外是個好地方,那麽不妨投降試試,司馬冏很想知道此時此刻司馬家誰還具有皇族樂觀精神,願意用自己人的人頭娛樂萬千百姓。

一個官員驚喜地長躬到地,道:“原來殿下早有謀略,將斃敵於一役,吾等不及也。”又一個官員眼中滿是佩服:“只要劍閣不失,逆賊胡問靜縱然親至也絕不可能打入益州,只要在劍閣與逆賊僵持,逆賊定然會糧盡而返,益州無憂矣。”又是一個官員捋須長嘆:“陛下深謀遠慮,佩服,佩服!”

一群官員當然知道司馬冏的布置,司馬冏幹脆地放棄了益州以北的所有秦州梁州土地,將可信的人盡數留在益州的戰略一直飽受詬病,把可信任的人放在漢中、陰平多好,為什麽要憑白送了大半的疆域?司馬冏的格局太小,毫無北伐收覆故土的膽略,標準的守護之犬,但此刻恭維司馬冏才是能夠安安全全在成都活下去的訣竅。

司馬冏微笑著,他今年多大了?二十一?二十二?還是沒到二十?他竟然不記得了,他連今年是太康幾年都不記得了。他原本是皇族紈絝,可是這短短的幾年經歷太多的噩耗了,他唯一學到的就是看穿官員的嘴臉。這些滿嘴恭維,眼睛冒光的官員一個都不可靠,若是大楚的軍隊殺入了益州,這些人會立刻出城迎接胡問靜,三呼萬歲。司馬冏微笑著:“汝等都是我大縉的肱股之臣,有你們在,益州定然穩如泰山。”他心中又想到了蘇小花和夏霖,這兩個人一心去南面都是為了她們自己的前程,毫無忠君之心,以為他不知道嗎?只是跟隨他從洛陽來到成都的官吏中沒有人願意去滿是瘟疫的更南邊,益州本地官吏和門閥中人更是指揮不動,難得有人願意去南邊打出一片基業,司馬冏為什麽不答應呢?若是真的取得了交州,他至少可以逃到交州對不對?聽說交州之南還有番邦,若是實在不成,他坐船逃到番邦做個富家翁也行啊。

司馬冏微笑著聽著一群官員毫無誠意的恭維,心思放到了蜀地的大局之上。他不用看地圖,秦州、梁州、益州、寧州的地形就出現在了腦海之中,可是他一點點都想不出反擊的辦法。

身為蜀地門閥子弟的陰平關高守將投降了,司馬冏其實很憤怒,但也很無奈。

當年大縉司馬炎滅吳的時候,朝中除了賈充山濤之類莫名其妙的堅決反對,其餘人都一致看好,司馬冏記得當時他就在司馬攸的身邊,聽了無數名將解釋為什麽滅吳必然成功的理由,比如蜀漢滅亡之後吳國已經是最後一個偏安一地的小朝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吳國絕對無法抵擋占有十分之七八的天下的大縉,吳國必滅,也知道大縉滅東吳之後再無憂患,並不會大肆屠殺東吳的將士官吏門閥,這東吳上上下下除了孫家的人之外誰都不會賣力抵擋,這東吳又怎麽會不滅呢?

司馬冏回想這個理由,當年聽了只覺趾高氣揚,身為強國大國必勝之國的驕傲充滿了胸膛,此刻卻悲涼到無法言語。子民盡叛,身邊阿諛奉承之徒雖多,無一人可信,天下雖大,無容身之地。

當年孫家的王侯們大概也是他如今這個感受吧,哦,孫家的王侯們應該沒有他絕望,東吳沒有被其他勢力渡過長江攻打過,孫家的王侯還能指望東吳的百姓能夠爆發餘勇守住長江,可蜀地幾十年前被鐘會鄧艾破蜀的血跡未幹,面對大軍攻打蜀地只會覺得又要破蜀了,何來一絲一毫的鬥志?他的絕望是比孫家的王侯們更絕望了。

司馬冏微笑著,盯著紙上的圖畫,胡問靜一定一定一定打不下劍閣,也不敢走鄧艾的小路到江油,那麽,胡問靜會從哪裏進攻益州呢?

幾個將領快步進了花園,花園中的幾個官員望去,立刻知道又有了糟糕的消息,急忙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花園中頓時寂靜一片。

司馬冏拿著毛筆,轉頭看著那幾個將領靠近,是白水關投降了,還是漢中投降了?他心中苦澀,卻又並不驚慌,他的底線是劍閣,是江油,只要這兩個地方不失守,胡問靜就不能入益州。

那幾個將領快步到了司馬冏面前,道:“逆賊周渝率三萬人從水路攻克巴東郡,已到南浦。”

司馬冏大驚失色:“什麽?水路入川?”他的手一抖,沾滿了墨的毛筆落在了案幾上,圖卷立刻汙了一片,毛筆繼續滾動,又從案幾邊滾落掉在了司馬冏的衣衫上。

一群文官同樣大驚,荊州從水路進攻巴東郡?一個文官驚愕地道:“長江之水由蜀地而向荊州,從荊州水路入川是逆流而上,水戰很是不利,周渝為什麽敢水路入川?真以為我蜀地沒有水軍嗎?”雖然這個消息早已傳遍了益州,但是誰也沒有當真,佯攻罷了,多半搖旗吶喊之後就會撤退,沒想到周渝竟然玩真的。

另一個文官皺眉道:“周渝雖然鎮守荊州,但是逆賊胡問靜以下就沒有一個人是熟悉水戰的,哪怕周渝破揚州也是一路走的陸路,周渝一個旱鴨子憑什麽敢從水路進攻蜀地?”

前來匯報消息的武將中一人慘然道:“沿江各地無備,只怕……”益州各地誰都沒有想到大楚軍會從水路進攻,巴東郡缺乏準備,有的城池手中只有幾十個衙役,有的城池城墻都沒有修葺,有的城池甚至不知道來船是戰船,欣然看著對方靠岸,這巴東郡沿江各地可謂是分分鐘就被打下了。

另一個武將道:“此刻必須立刻調派人手,不然只怕大楚軍直入白帝城。”

一群文官用力點頭,催促著呆若木雞的司馬冏:“殿下!殿下!快發兵救巴東郡。”好幾人心中冷笑,還以為司馬冏如何的有定力,如何的破罐子破摔,原來發現益州難保的時候不過如此,有文官已經開始盤算周渝殺入益州之後該如何寫降表了,是該寫“罪臣”,還是該寫“金牌小密探”,或者寫“大楚皇帝陛下座前走狗”,必須細細斟酌。

有官員一臉惶恐地看著司馬冏,心中發狠,墻頭草的詭計不怎麽值錢的,想要升官發財還是要狠!他飛快轉念,家中有數百家丁,若是能夠一舉抓住了司馬冏獻給了胡問靜,他的富貴是不是不可限量?

一群人的飛快轉念中,呆若木雞的司馬冏陡然大叫一聲:“啊啊啊!”

一群文武官員同情地看著司馬冏,就等他大喊一聲“天亡我也”,然後吐血倒下了,可是為什麽“啊啊啊”的聲音中充滿了驚喜?

司馬冏一臉的喜悅,大叫道:“好!胡問靜真的走水路了!老子看你怎麽死!”大喜之下,“本王”的稱呼也記不起來了,粗俗的言語脫口而出。

一群文武官員怔怔地看著欣喜若狂的司馬冏,宜都王殿下是不是失心瘋了?

司馬冏環顧左右驚呆了的官員們,哈哈大笑,志得意滿,你們這群蠢貨也配知道本王的偉大計謀?他的眼神滿是傲慢和自信,道:“本文早就知道胡問靜一定會走水路入川!本王在幾年前就知道了!”

司馬冏一點都不吹牛,他在司馬攸等人死後嚇得魂都沒了,立刻知道自己唯一活命的機會就是守住益州當個閉關鎖國的末代小王侯,於是司馬冏帶著一群司馬家的王侯走遍了益州各處要隘,親眼看到了蜀地的艱難和險峻,確定劍閣之險,縱然是胡問靜親自帶兵百萬也無法攻打,立馬拋棄了漢中和劍閣以北的所有地段,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劍閣之後的防線上。

可是,劉備是如何得蜀地的?

司馬冏再紈絝也知道劉備得蜀地有陸路大軍,也有諸葛亮帶著張飛趙雲的水路大軍,胡問靜會不會從荊州水路奪川呢?

司馬冏越是看著陡峭的蜀道,越是覺得胡

問靜只要腦子沒病就不會走北面的山路。司馬冏派了夏霖等人去荊州刺探各種敵情,所有消息最後都會毫無區分的到他的案幾上,他從無數大大小小的消息中確定了幾個消息,荊州一直在造船和訓練水軍。

東吳已經平定,胡問靜建立水師不是為了進攻蜀地,難道還是為了去遨游大海?

不管益州、梁州各地的官員怎麽認為水路入川的不可行,司馬冏一萬分的確定胡問靜要從水路入川,他更不信任長江沿岸的梁州和益州的官員們,“眾人皆可降曹”,這些墻頭草官員憑什麽不會投降胡問靜?大縉朝從立國開始就沒有忠臣,憑什麽認為蜀地的官員會是堅貞不屈的忠臣?

司馬冏甚至沒有將在水路與胡問靜決戰的消息透露給成都的官員們,透露給墻頭草就是透露給胡問靜,他在此刻只信自己。

司馬冏環顧四周文武官員的眼神中透著無邊的深邃,道:“本王早就在江州埋下了重兵,只要胡問靜的水軍到了江州,江州水陸大軍並進,立刻收拾了胡問靜。”

司馬冏自信地笑著,他的布置當然不僅僅如此簡單,他在巴郡臨江城布下了三千人,這些人將會在胡問靜的大軍在江州決戰的時候陡然殺出,截斷了胡問靜大軍的退路;江州下有巴郡和巴東郡的各個城池的糧草早就悄悄地被調撥到了遠離長江的地方,胡問靜的水軍想要補給糧草就只有搶奪百姓。

司馬冏微笑著,那些墻頭草百姓、門閥、官員是老實地被胡問靜的水軍搶奪,是與胡問靜廝殺,他都不在意,他只要滅了胡問靜的水軍。

“若是殺了周渝,滅了三萬水師,這荊州是不是就是本王的了?”司馬冏不知不覺說出了聲,生擒周渝以為己用的念頭他是絕對沒有的,但是周渝戰死,三萬水軍全軍覆沒的消息一定會比蜀漢關羽戰死更加震動華夏,他的水師順流而下奪取荊州將會輕易而舉,然後從荊州進攻洛陽,搞不好他能夠光覆大縉朝。

“若是胡問靜就在三萬水師之中……”這個設想太過美妙,司馬冏覺得天上掉餡餅的幾率就不要想了,好好想想殺了周渝,奪取荊州之後是將百姓卷入益州,還是在荊州站穩腳跟吧。

一群文武官員看著臉上洋溢著諸葛亮轉世的微笑的司馬冏,齊聲敬佩地道:“殿下神機妙算,腳踩孫武,拳打諸葛亮。”有官員淚流滿面:“有殿下在,大縉浴火重生就在眼前!”有官員捶胸頓足,嚎啕大哭:“陛下,陛下!宜都王殿下將會重新奪回大縉天下!”

司馬冏負手而立,看著太陽,身體籠罩在刺眼的光芒之中,堅定地道:“我等了三年,就是想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證明我有多了不起,而是要告訴別人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拿回來。”【註1】

一群文武官員感動得熱淚長流,確定司馬冏一絲都不信任他們,所有刺殺司馬冏、活捉司馬冏、出城迎接胡問靜的念頭都可以拋棄了,小小的花園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司馬冏的死士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當日,成都城中歡聲雷動,誰都知道司馬冏給胡問靜設下了埋伏,胡問靜的大軍定然會在江州全軍覆沒。

長街上,斥候飛馬而過大聲地道:“來自譙縣的怪物已經在南浦登陸!”

……

江州附近,百餘艘巨大的戰船逆流而上。

岸邊不少膽大的百姓袖手旁觀,指指點點,他們只是老百姓,誰贏了都要繳納稅賦,看熱鬧才是最重要的。

有百姓指著江中的大船,嘖嘖道:“這船竟然逆流而上還不用纖夫,真是奇怪。”一群百姓用力點頭,這些戰船大部分是大型樓船,每一艘估計都能容納數百人,這沒什麽大不了的,船嘛,只要有錢有合適的木料只管造大船,益州曾經建造過可以容納兩千人的樓船征討東吳,眼前的樓船只是小字輩的樓船,沒什麽可以讚嘆的,但是這一段水流很是湍急,船只逆流而上肯定要用纖夫的,這是長江兩岸的百姓的常識,為什麽這些樓船竟然沒有使用纖夫呢?

長江上流十餘裏處,一個武將看著遠處的青煙直上天空,笑了,回首船上的將領們,道:“諸位,功成名就,建功立業,名垂青史就在今日!”

一群將領大聲歡笑,人人喜氣洋洋,大軍埋伏敵人已經是必勝了,精銳水軍埋伏一群逆流而上的菜鳥簡直是必勝中的必勝。

有將領仰天大笑:“若是今日打輸了,張某的名字就倒著寫!”有將領握緊了腰部的長劍,厲聲道:“殺了周渝,奪取荊州!”

一群將領想到了反擊荊州,青史留名的美妙,笑得像朵牽牛花。

那大縉水師主將厲聲道:“休要多言,殺光了逆賊胡問靜的水師!”

一群將領大笑:“喏!”紛紛上了自己的戰船。

片刻之間,江州東面的江水之上密密麻麻的出現了幾百艘船順流而下。

江邊有百姓大聲地叫道:“快看!那是我大縉的樓船!”無數百姓望去,卻見一艘巨大無比的樓船出現在眼前。有人讚嘆道:“那就是能夠乘坐兩千人的大船啊!”

無數百姓盯著那巨大無比的船只,只覺大楚逆流而上的船只在可以容納兩千人的戰船面前統統都是小兒科。

有衣衫華麗的門閥中人揮手:“擂鼓,為我大縉男兒助威!”

身後數百家丁急忙擂鼓,整齊的鼓聲響徹天地,忽然鼓聲一歇,數百家丁齊聲大叫:“江州劉閥祝大縉水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然後又是響徹天地的整齊鼓聲。

那超級樓船上無數將士對著岸邊的百姓揮手招呼,大縉水師主將大笑,在船首傲然叉腰而立,遠望下流的大楚水軍,這輩子的風光就在這一刻了。他大聲地下令:“火矢都準備好了,沒有本將的命令不得射箭。”

一群將士大聲地應著,火矢的射程有限,也就在二三十丈,此刻雙方至少還有數裏,必須靠近些。

那大縉水師主將微笑著,他的樓船上只有火矢,可是其餘的船只中卻又小心投石車,射程比火矢更遠,而且威力更大,這還罷了,不過是普通水師手段而已。

那大縉水師將領望著兩岸,荊州水師真是不懂水戰啊,怎麽可以直接殺到江州附近呢?他在兩邊岸上埋伏了不少投石車,只要荊州的水軍微微向岸邊靠近立刻就會受到幾十塊石頭的猛砸。

“此戰必勝。”那大縉水師主將自信爆棚,雖然大楚的船只詭異的逆流而上,但是論船只數量、大小、器具、埋伏、水軍的戰鬥力,統統都是他擁有絕對的優勢,飛龍騎臉怎麽會輸?

……

成都城中,有斥候在長街上飛馬而過:“不可明說的吃人魔頭正在逼近江州!”

無數百姓歡呼:“死在江州的大江之中吧!”

……

大楚戰船中,胡問靜估算著距離,道:“調頭。”

大縉水師見前方大楚戰船調頭,歡呼聲四起:“楚人跑了!”“追上去!”岸邊的鑼鼓更是震天般地響,無數百姓歡呼:“必勝!必勝!必勝!”

有百姓不屑地撇嘴:“大楚不過如此。”還以為會看到一場精彩的水戰,沒想到大楚就是一群廢物,根本不敢開打。

有百姓淡定無比:“不用進集體農莊原本是極好的。”

那大縉水師主將大笑:“全力追殺潰逃的敗軍!”大縉水師拼命地劃船,原本順流而下的戰船速度又上了一層,頓時疾如奔馬,而那大楚的船顯然速度慢多了,雙方船隊漸漸靠近,眼看只有百餘丈了,大縉水師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兩岸的百姓更是拼命的敲鑼打鼓:“必勝!必勝!必勝!”

大楚船中,胡問靜微笑著,下令道:“發射。”

“嘭!”幾十塊燃燒的巨石從大楚的船尾飛射而出。

大縉水師中所有人擡頭看天,驚疑不定:“為什麽大楚的投石車可以拋射這麽遠!”百餘丈啊,這射程比大縉的投石車遠了一倍!

無數人的目光追隨著天空中燃燒的幾十塊巨石,卻見幾十塊巨石意外的密集,竟然瞄準了同一艘大縉戰船。

那艘大縉戰船上的水師將士擡頭看著天空中燃燒的巨石密密麻麻地飛來,只覺末日降臨。

幾秒鐘後,一塊巨石落在了那艘大縉戰船的附近的江水之中,激起幾丈高的水花,不等船上的士卒和周圍的百姓歡呼,一塊燃燒的巨石準確地落在了那艘戰船的船頭,巨大的撞擊聲中,木屑和火焰四濺,那艘戰船像是被惡狠狠地踩了一腳,船頭猛然下沈,船尾翹了起來,船上百餘士卒齊聲慘叫,有士卒立足不穩,墜入了江水之中,將領大聲叫著:“抓住船舷,抓住船舷!”可是他自己完全不知道為什麽要抓住船舷,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叫喊。

不等那艘戰船的下凹的船頭浮起,又是一塊燃燒的巨石落在了戰船的正中,像樓宇一般的船頂瞬間就被打穿,沈悶的撞擊聲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聲從船艙中傳了出來,然後是一股肉眼可見的氣浪夾雜著木屑和屍體碎片從窗戶中噴湧而出,幾十個士卒從船艙中跑了出來,有人手中拿著弓箭,有人赤手空拳,有人渾身上下都是火焰,在甲板上翻滾,有人叫著:“跳水!跳水!”

“嘭!”一塊巨石從天而降,正好擊中了一個亂跑的士卒,那士卒頓時成了燃燒的肉沫。

“嘭!”又是一塊巨石擊中了戰船的左舷,出現了一個大洞,原本已經搖晃的戰船向左邊激烈地傾斜,江水瘋狂地湧入了戰船之中。

“轟!”船首的碎木之中冒出了一團大火,火光之中,破碎的船艙之中火光和濃煙從窗戶之中沖了出來。

船上的將領驚恐地看著火焰,喃喃道:“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是我?”副將扯住他的胳膊厲聲道:“快跳水!所有人跳水!”船上的百餘士卒瘋狂地跳入了江水之中,拼命地向岸邊游去。

岸上的敲鑼打鼓早已停止了,無數人呆呆地看著那

艘大縉戰船,所有圍觀者都知道這艘戰船已經徹底完了,可災難才剛剛開始。

幾十塊燃燒的巨石紛紛落下,一塊又一塊的巨石砸在了那艘大縉戰船之上,或者江水之中,接連不斷的“嘭嘭”聲中,水花、碎木和火焰不斷飛濺,戰船不斷地下沈、傾斜、燃燒,終於變成了一艘火船,慢慢地下沈。

大楚水軍之中無數人歡呼:“必勝!必勝!必勝!”

大縉戰船之中,水師主將看著一艘戰船以無法想象的速度被擊沈,臉色慘白,一瞬間就想到了原因:“回回炮!大楚的戰船上有回回炮!”

一群副將恍然大悟:“是回回炮!一定是回回炮!”雖然誰也沒有親眼見過回回炮,但是能夠超遠距離打擊的投石車除了大名鼎鼎的回回炮,還能是什麽?

有副將叫道:“回回炮的石頭比我們的投石車的石頭至少大了三倍!”不然怎麽會打穿了樓船的船艙?

天空中又是幾十塊燃燒的巨石對著一艘大縉戰船飛去,那艘戰船上的將領大叫:“向左!向左!”只要船只向左或許可以避開巨石,可是船上的士卒不等巨石靠近,紛紛跳到了江水之中。

劇烈地撞擊聲中,那艘戰船毫無意外的成了殘破的火船。

大縉水師主將紅了眼睛,厲聲道:“全速前進,沖過去!靠近了打,我們人多船多,我們一定能贏的!”

所有大縉戰船拼命地劃船,只盼趕緊靠近了大楚的戰船,可是原本速度比大縉戰船慢的大楚戰船陡然加速,兩只船隊百餘丈的距離怎麽都無法再靠近了。

“發射!”胡問靜下令道。

天空中又是幾十塊燃燒的巨石飛起,在無數人的慘叫聲中擊碎了一艘大縉戰船。

大縉水師主將牙齒都要咬碎了:“大楚戰船的速度比我們快,它要保持百餘丈慢慢殺光我們!掉頭!全部調頭!回江州!”

大縉戰船頂著雨點般的巨石艱難地調頭,然後一群大縉水師將領悲傷極了:“河水湍急,如何逆流而上?”平時緩緩逆流或者找纖夫拉都沒關系的,如今在水戰啊,怎麽緩緩逆流而上,怎麽找纖夫拉纖?

大縉水師將領們看著大楚戰船同樣調頭,然後以遠遠超過他們的速度追了上來,只覺嘴角發苦。

大縉水師中有不少小船卻並不調頭,船上的將領獰笑:“撞上去!”這艘小船的設計就是為了撞擊敵船,船頭包裹了鐵皮,又是順流而下,保證可以撞大楚的樓船一個大窟窿。

二三十艘小船順流而下,船上的大縉士卒們使勁地劃船。雙方距離從百餘丈瞬間就成了幾十丈。

胡問靜淡淡地道:“放箭!”

每一艘樓船上都出現了百餘(弩)手,對準了幾十丈外的小船。

“嗡嗡嗡!”箭矢如雨,只是一瞬間,數條小船上的大縉士卒被射成了刺猬,失去了人控制的小船依然順水而下,卻再也不構成威脅。

片刻之間,打算撞沈了大楚樓船的大縉小船上的士卒盡數被射殺,幾十艘小船歪歪扭扭地順水而下,偶爾有小船與大楚樓船相撞,木屑紛飛,卻只是如此而已。

胡問靜註視著水面上的屍體和火焰,應該已經可以收尾了。她下令道:“擊沈對方的旗艦。”

“嘭!”幾十塊燃燒的巨石擊中了大縉水師主將的高大的樓船,輕易地擊碎了數層船艙,然後從船窗裏冒出熊熊大火。

“兩千人的大船啊!兩千人的大船啊!”大縉水師主將淒厲地慘叫,看著無數水師跳入江水之中,怎麽都想不通水戰難道不是船大的勝利嗎?

一個副將催促道:“將軍,快跳船!”那大縉水師主將陡然大笑:“跳船?誰說老夫輸了,老夫還有必勝之法!”

“來人,升起旗幟,拋棄所有負重,所有戰船調頭,撞沈了大楚戰船!”

大縉水師之中,一群驚慌的將士陡然看到旗艦上升起了撞船的旗號。

有將領驚慌地聲音陡然平靜了:“來人,奉主將命令,調頭撞船!”

有亂跑的士卒淚流滿面,大聲道:“是!調頭撞船!”

有將領整理衣冠,站在船頭看著漫天的燃燒的巨石,嘴角露出了微笑:“大縉滅國之時,豈可沒有戰死的大將!”

有戰船上的將領不敢置信地看著命令,大喜:“我們不要管!我們立刻逆流而上!”不論大縉的水師撞沈了大楚戰船,還是大楚戰船跟著調頭,大縉水師同歸於盡的計劃失敗,他們只要繼續逆流而上就能逃之夭夭。

幾十艘大縉戰船在江水之中緩緩調頭,原本因為逆流而上的速度更加地慢了,頓時又有數條戰船比擊中燃燒,而更多的戰船毫不猶豫地拒絕執行同歸於盡的命令,拼命地逆流而上。

大縉水師主將一點都不在意,撞船這種手段都用出來了,誰還在乎提前沈沒幾條戰船?那些逃走的船只若是能夠順利回到江州也是好事,江州總要有水師對不對?

胡問靜看著大縉幾十艘戰船調頭,立刻猜到了對方的目的,微微嘆氣:“哪怕是一個對投降毫無羞恥感的時代,終究是有忠臣猛將的。可惜,可惜。”

她下令道:“加速。”

在大縉水師主將目瞪口呆之中,大楚的戰船陡然加速,其速度竟然比方才順流而下還要快,在大縉戰船完成調頭之前就從寬闊的江面上越過了大縉戰船,逆流而上。

大縉水師主將看著大楚戰船擦肩而過,而一艘大楚戰船之上出現一個灰色軍裝的女子,平靜地註視著他,陡然明白那就是大楚皇帝胡問靜。

“好,好,好!死在胡問靜的手中,也算是不枉了。”大縉水師主將望著胡問靜的身影遠去,在大火中淡然地笑道。

胡問靜看著火船,這是跨越時代的碾壓,再怎麽是水師名將也無法應對降維打擊。她不懂水戰,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必勝,在大縉水師眼中的黑科技回回炮其實不值一提,她其實還有更高的黑科技沒有拿出來使用,只是那黑科技是雙刃劍,她還不想隨意拿出來。

江州水師大戰以大縉水師全軍覆沒告終,沒有一艘戰船逃出了大楚水師的追擊,江州江面之上漂浮著燃燒的船只和碎木,無數渾身插滿了箭矢的士卒順流而下,在江水之中載浮載沈。

岸邊,一群百姓呆呆地看著大楚戰船駛入江州,有人忽然叫道:“快躲起來!”無數百姓發一聲喊,落荒而逃,唯恐被大楚士卒射殺了。

某個堤岸邊,一個大縉將領臉色慘白,他有幾十個投石車,但是他從頭到尾沒有發過一塊石頭。原本計劃中的水師大戰,己方的船只利用噸位和數量將敵方的船只逼到岸邊,然後岸邊的投石車一舉擊沈敵方船只的預謀壓根沒有機會實現,更不用提敵方水師狼狽上岸,被己方士卒守株待兔以逸待勞,盡數殺了的美好畫面了。

“將軍……”一個副將低聲問道,何去何從?

那大縉將領有些茫然,水師輸了,但並不算江州失守,大楚軍想要占領江州就要登陸,江州依然有重兵把守,雖然士氣大跌之下肯定守不住城池,但是打上個把月應該沒有問題。

只是,有這個必要嗎?

那大縉將領慘然道:“我們投降吧。”堅持個把月,蜀地就有援兵了嗎?那些回回炮可以擊碎樓船,就不能擊碎江州的城墻了?

那大縉將領一點都沒有為了大縉而與城共存亡的心思,他只想老老實實地活下去。

半日後,江州城打開城門主動投降,無數江州百姓跪在路邊驚恐地等待命運的降臨。

有江州官員換了普通人衣衫,跪在人群中,心中七上八下,在這裏等待胡問靜入城很難說是不是理智,是不是該逃向成都?可是江州一失,不論是水路還是陸路進入成都再無任何天塹,去成都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有江州官員摘下了官帽,跪在最前面,心中想著胡問靜得江州後蜀地已經在手,天下真正一統,沒有必要再大肆屠戮了,說不定可以繼續做個小官。

有百姓找了托盤,放了瓜果飲水,仔細地叮囑家人:“記住,一定要哭著喊陛下終於來了!”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了,胡問靜總不好意思殺人了吧?

有百姓卻帶著家人拼命地逃出江州城:“快點!快點!若是胡問靜進了江州,我們都會被吃掉!”

江州城外,無數百姓跪在地上,望著官道,許久不見“王師”接手江州城,無數人皺眉,發生了什麽事?

“十抽一殺,三抽一從軍,準備進攻成都。”胡問靜冷冷地道,沒什麽好說的,打贏了歡呼,打輸了就投降的城池絕不縱容,不殺得血流成河如何威震天下?想要全城安然無恙就要在開戰前就老實投降。

周渝大聲道:“是……嘔!”

胡問靜無奈地看著周渝:“鎮守荊州的大將竟然暈船?”

周渝繼續嘔吐,壓根直不起身體。

胡問靜轉頭看四周三萬大軍至少有兩萬人在嘔吐,真是無奈極了:“這是長江啊!無風無浪,你們這就受不了了?”兩萬大軍中有人應道:“是,小意思,我們一定沒有問題的,嘔!”

公孫攢臉色慘白,搖搖晃晃地到了胡問靜面前,道:“陛下,末將願意為先鋒入江州城。”在船上待久了,為什麽踩在地上竟然輕飄飄的?

小問竹從胡問靜的身後蹦出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公孫攢,問道:“我拿手指戳你一下,你會不會就倒了?”

胡問靜一把扯住小問竹,道:“不許做壞事。”小問竹扁嘴:“我就問問而已。”

胡問靜道:“大軍休整一日。”

回答她的是稀稀落落的歡呼,以及無數聲“嘔”。

……

成都城中,斥候飛馬而過:“卑鄙無恥的竊國大盜進入了江州!”

無數百姓震驚了:“江州失守?”

第二天。

斥候飛馬而過:“胡問靜占領江陽城!”

第三天。

斥候飛馬而過:“胡刺史接近資中城。”

第四天。

斥候飛馬而過:“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兩日後將抵達忠於陛下的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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